大师远行映现时代苍白

未知   发布时间:2010-08-07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吴冠中先生驾鹤西行,中国少了一位世界级画家,一位甘于清贫的艺术思想者,一位感说真话又能够说真话的老人,让人深感痛心。读过吴先生文字的人和熟悉吴先生经历的人可能会赞同,艺术界“孤独者”这一评价则在另一方面更契合吴先生一生的经历和他的现实状态。

  在我看来,吴先生的孤独可以说是多重的,首先,他的孤独是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必然遭遇的孤独。他死后被冠以的头衔与他的言论,例如对于美协等艺术衙门的批评、对于大学教育的质疑乃至对一个天才艺术家对于理性化的现代知识谱系与教育体制的批判形成了某种具有荒诞意味的对比,但这对比却也构成了一个绝妙的隐喻,一个致力批判的艺术家、思想者在其生命终结之后,人们却发现他始终无法摆脱那些他批判的东西,他所有的批判似乎并没有真正改变什么,就这一点,无论是“我负丹青”还是“丹青负我”,对于个体而言,都不能不说是一种“孤独”,一种公民表达诉求、个体寻找艺术救赎、实现人生价值过程中陷入无物之阵却又始终无法摆脱的孤独。

  其次,吴冠中先生的孤独还表现在他的几次人生转折上。吴冠中先生经历了几次人生转折,一是十七岁被艺术吸引,偏离家庭设计的人生轨道进入到艺术创作领域。二是其30岁时,毅然选择回国,与他的两个同路人赵无极、朱德群分道扬镳。并在随后的数十年中丧失了创作自由。三是归国后拒不接受“思想改造”,不追逐流行的工农兵绘画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坚持他在杭州艺专以及海外求学所形成的抽象绘画风格而一再被主流打压、排挤。这几次转折,在我看来可以视为吴冠中先生为走向艺术,实现内心追求而不断放弃现世生活而品尝孤独的过程——即便是“回国”这一政治无比正确之举动,实际上为了艺术而非其他: “艺术的学习不在欧洲,不在巴黎,不在大师们的画室。在祖国,在故乡,在家园,在自己的心底。”当然,似乎也可以认为“祖国”和“艺术”本就是一体,可是,同样无法否认的是两者的差异,在吴冠中先生晚年将画作捐献给新加坡,被部分民众称为“不爱国”的时候,吴先生说,“我的作品属于世界人民,不管哪个国家,他们诚心诚意要并能展示出来,都可以给”。“艺术家有国界,艺术没有国界”。

  最后,吴冠中先生的孤独更集中体现在与立场相似者的交锋中。李公明先生曾经指出吴冠中先生的思想言论存在某种不彻底性,实事求是的说,如果以鲁迅或者公共知识分子的角度而言,吴冠中先生的言论落脚点,尚没有脱离“艺术”而真正进入公共领域,是让人有些遗憾的,而吴先生所看重的鲁迅效应,社会承担,其实际效果和他绘画造诣相比,确实薄弱了些。吴先生最后也是没有成为他最尊敬的鲁迅。

  当然,这不是大师之过,当年,那位十七岁少年遭遇艺术之神,审美对于他已经成为“信仰”,虽然他的画面语言还一直保留着与大众审美的某种联系而完成着艺术启蒙的使命,但是这种启蒙放到今天,实在是有些奢侈了。大师远去,凸显出的其实是这个时代的苍白,当我们尚无法拥抱基本的“真”和基本的“善”,以“美”为宗教价值的艺术家,只能是寂寞的。也许,未来吴冠中的意义会在他身后不断显现出来,而这显现的过程,也正是我们告别苍白的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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